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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陣子,坐在電腦前面的時間很長。不是忙著丟履歷,就是為似乎永無休止的論文惡夢抓頭撓腮。背景音樂總是開著的,放的向來是中文流行歌:不能太溫柔婉約,像費玉清怎麼唱我都覺得是晚安曲。不能太吵,都已經寫得頭昏眼花了,阿信再嘶吼「死了-都要愛──」,暴躁指數飆到破表都有可能。所以,選來選去,其實聽的差不多都是乾淨又簡單的那幾張。

這兩天輪值的是周蕙的精選三「寂寞城市」。

每首歌每張唱片對我來說都有故事,就像每個人在我心中都是一首歌。這張唱片在我腦裡烙下的印象很特別,不論怎麼聽,我想起的都是那年冬天那些未晴的雨。

買它聽它的時候我升大四。才過完的那個夏天我失戀又戀愛又失戀、沒日沒夜一天工作十六小時、剛愎的父親堅持賣掉我心之所繫的舊家……整個時節只有動盪兩字。我簡單的人生秩序和所有的小小美好,一夕之間毀壞殆盡。拎著個旅行袋搬進女五,發現公用的浴室出水口永遠有堵塞的頭髮、屋子裡一色鐵櫃鐵桌鐵架床;買了蚊帳才發現尺寸不合用,邊撢著床架的灰塵邊想辦法重新包好拿去換,犯過敏打噴嚏打得全身無力──當晚我像個沒斷奶的小鬼,哭到得半夜起來換枕巾。

後來似乎也習慣了那個特別特別多雨的冬天。最後如我意挑到白色帳子,床頭克難地牽條延長線,插上閱讀燈(雖然我常常被白熾燈泡燙到)、音響(CD隨身聽插上耳機湊和),那個角落頓時變得令人安心。我要麼熟睡,醒了就穿上衣服紮個馬尾,走三分鐘的路進畢輔室忙永遠都忙不完的社團雜事。課麼,想到就去上,沒想到就再說……生活其實很滑順,只是天濛濛的灰,空氣凝水似的冷,我飄來飄去常常漫無目的,覺得自己像個輕鋼架搭起來、又糊上帆布的假人。

這張「寂寞城市」在我記憶裡的風景,正是睜眼看見白色紗帳的淺淺視野。我常常仰臥在並不軟的窄床上,聽著周蕙透明的聲音發呆──忘記報告還沒寫完、PFP還沒畫、要交的五千字case尚欠四千五,同時不太相信隔天起床會放晴。

似乎真的一直沒有放晴。團照拍到隔年過年還在拍、我修高會第二次被當終於確定要延畢、前男友來信「我交了新女友是個性很好的女孩但妳要替我保密」、打算修傳播學程,系主任一看我的成績單皺起眉頭「是妳對我們系上不友善,還是我們系上對妳不友善?」……事後回想起來,我的沉默剛愎和小心虛偽,是不是這樣養出來的吶?

那個季節並不美好。我只能慶幸自己現在坐在這兒、聽到引起記憶的悠歌,回憶起的大多是暗流裡晶亮的小點;那些陰霾竟已雲淡風清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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